传奇小说 其他类型 生娃后和离:夫人你为何这样宋栀陈易结局+番外
生娃后和离:夫人你为何这样宋栀陈易结局+番外 连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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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鲜馅儿

    男女主角分别是宋栀陈易的其他类型小说《生娃后和离:夫人你为何这样宋栀陈易结局+番外》,由网络作家“三鲜馅儿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宋栀哭得鼻尖发红,一抽一抽的,但总能说话了。宋父又有点生气,可又不好直冲着女婿,问女儿:“嫁人了还哭成这样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了多少委屈。”“离了你们就委屈。”在家娇养了快十七年,骤然离开双亲,一时承受不了也是有的。还嫁的那么远,夫家还穷。连个丫鬟住的地方都没有。宋父想明白了也冷静下来,知道女儿这般大抵是和女婿本人无关,瞅女婿那一脸迷茫又心疼的样子就知道了。否则要心虚的,他看人最准了。宋母听了这话心更疼了,又心肝肉的抱着哄了几句。宋父起身,叫了陈易,“母女俩都是眼泪碟子,咱爷俩可躲远点。”陈易有些迟疑,还是宋父握着他手腕子才把人拽走,去了东厢房。宋家家财颇丰,住的院子却不大,一是宋父为人低调,不喜张扬;二是他只有一结发妻子,一独生女...

章节试读

宋栀哭得鼻尖发红,一抽一抽的,但总能说话了。
宋父又有点生气,可又不好直冲着女婿,问女儿:“嫁人了还哭成这样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了多少委屈。”
“离了你们就委屈。”
在家娇养了快十七年,骤然离开双亲,一时承受不了也是有的。还嫁的那么远,夫家还穷。连个丫鬟住的地方都没有。
宋父想明白了也冷静下来,知道女儿这般大抵是和女婿本人无关,瞅女婿那一脸迷茫又心疼的样子就知道了。
否则要心虚的,他看人最准了。
宋母听了这话心更疼了,又心肝肉的抱着哄了几句。
宋父起身,叫了陈易,“母女俩都是眼泪碟子,咱爷俩可躲远点。”
陈易有些迟疑,还是宋父握着他手腕子才把人拽走,去了东厢房。
宋家家财颇丰,住的院子却不大,一是宋父为人低调,不喜张扬;二是他只有一结发妻子,一独生女儿,人口实在是少。
宋母让吴妈妈去厨房,告知晚上两刻钟再摆饭,就带着女儿回了后院。
每家女儿回门都会被母亲问上一问,“女婿待你还好吗?亲家母呢,待你如何?”
其实真挺好的。
宋栀也不能说假话,“婆母这几天给做了山药馒头,昨天下午还去了山里采野菜给带过来。”
宋母心里有数了,她就觉得王氏是个利落人。
“那我也给他们做饭了呢!”宋栀补充。
宋母最了解女儿,笑着问:“一顿?两顿?”
“娘!”
“呵呵,娘不笑你。”紧接着又问,“光说亲家母,女婿呢,女婿对你好不好?那个册子......”
宋栀声音更大了,脸刷得就红了,“娘!”她是重活一世,加起来都活了快五十年,可在母亲面前提那事怎么好意思?
她其实不太记得之前母亲是不是问过一样的问题,却想起了前一天晚上。怎么就挑那个时间回来,可真够丢人的。
“有什么不好意思的,娘同你讲,这事上好,别的都容易好。食色,性也,娘不唬你。”宋母看着女儿红苹果一样的脸,就知道坏不了,又忍不住逗自己的小闺女。
“别的呢,对你还体贴?”
“哼,有什么体贴的,是每天都把洗脸水洗脚水端进屋了,衣裳我瞧着也是他洗的,这活儿翡翠还做不了吗?”还不是因为陈家穷,地方小,一个丫鬟也养不起住不下的。这话太刻薄了,宋栀说不出口。
听到这里,宋母才真/觉得安心了,这说明女婿是真疼女儿,还有心。
她手上拍了下宋栀后背,把人往怀里抱,“你可真是我的小祖宗,女婿一个大男人,还是读书人,读书人清高,都愿意伺候你了!你呀,就是嘴不好,心里头是不挺受用的?”
宋栀不说话了,伸出胳膊环住宋母的腰,一个劲儿地蹭脑袋。
耍赖撒娇。
宋母见状也不再说了,静静抱着女儿,直到吴妈妈敲门,说是到时间该用饭了。
宋母带着宋栀一进前厅,就发现女婿紧往女儿脸上看,担心紧张的模样,和当年她哭后宋父的样子没有区别。
“阿栀不懂事,让女婿见笑了。”
“岳母言重了,是小婿做得不好,让阿栀受委屈了。”
本来就是客套话,陈易的回答让宋母满意,“饿了吧,赶紧坐下,先喝碗鸽子汤,加了茯苓,炖了一上午呢。”
说着,也不用别人动手,亲自给陈易盛了一碗,陈易忙站起接了。
先给陈易盛的呢。宋栀不高兴,就说:“你安心坐着行不行,一会起来一趟,饭还要不要吃了?”
后背又挨了一下。
“娘!”宋栀非常不高兴。
“女婿你可真要多担待她,就是嘴不好,心里其实是好的。”宋父也服了女儿的这张嘴,赶紧把汤勺塞进了陈易手里。
宋母也说:“她这是嫌我先给你盛汤呢,嫁人了还跟孩子似的。我就这一个宝贝,她受不了我疼别人。”
“你呀,”把鸽子汤放到宋栀跟前,用手指点她额头,“和女婿争就算了,有了孩子还和我外孙争?”
陈易嘴角挑着,慢悠悠喝汤,显然是被自己的小妻子可爱住了,待想到两人的孩子,人更柔和了几分。
殊不知宋栀正邪恶地想:外孙?呵,等我给你们弄回来个姓宋的大乖孙!
饭桌上气氛轻松起来,谁也没注意宋父一杯一杯灌陈易酒,陈易自己也没察觉。
等陈易脸发红了,突然一个劲儿和宋父说多谢,他口齿不清,有点大舌头。母女俩才反应过来。
宋母埋冤宋父,“女婿是读书人,可别喝坏了!”
宋父量大,“没多点,这是个一点喝不了的。喝坏?要是那么容易喝坏,说明身板子不行。坏了正好再给闺女换一个!”
“我看你是醉了,说得什么浑话!”宋母被吓了一大跳,赶紧去看陈易,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放心。
宋父说:“女婿醉了,正好晚点走。”
宋栀没想到是为了这个,有些哭笑不得,“本来就要晚些走的,陈易应了的。”
宋父:“......那怎么了,陪他老丈人喝个酒,怎么了?”
瞅瞅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后,狡辩的样子。宋母没眼看,叫两个小厮进来把女婿扶进了西厢,又让女儿进去给他擦擦脸和脖子。
宋栀震惊,什么?让我伺候他!
宋母的夫妻相处小课堂又开始了,“这夫妻之间啊,都是互相的,他疼你,你也得......”
宋栀投降,钻进了西厢。
榻上男子有些不老实,手一直扯衣领。宋栀凑近了看,陈易的额头上脖子上薄薄一层细汗。
他白,喝酒上脸的厉害,偏也不是红通通的关公模样,是淡淡的粉,很有些柔媚可欺。睫毛也长,像袖珍羽扇,宋栀没忍住上手揪了一根下来。
她抿抿嘴,拧干浸湿的帕子往他脑门上贴,然后开始擦,动作一点不温柔,堪称粗鲁,“你好命,让我伺候你。”
“看在你哄我爹娘高兴的份上。”

月光透过窗格,洒在屋内的石板上,像是结了一层寒霜,让人见之生寒。
紧靠东边墙壁放置的床帐里却是火热一片。
离家去县里书院求学已有三载,同窗里不乏有放/浪形骸之人,陈易自认恪己守礼,一心向学,从来不为外事扰乱心境。
可女子乌发凌乱,半合的双眸里要溢出来晶亮水珠挂在眼睫,整个人像一朵被骤雨袭过后颤抖脆弱的白色栀子。
“阿栀,阿栀……”陈易呢喃着,心头燃着的火倏地窜到了额间发顶。
这是他的妻子,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妻子。陈易这样告诉自己,而且二人前日才成婚,新婚燕尔,便是放纵些又如何。
有了完全正当的借口,陈易不再克制,把身体压得更低,去亲吻女子的眼角嘴角。
如一叶扁舟置于茫茫江水之上,宋栀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,她下意识张开手掌合起,想要抓住些什么。
可她抓不住,只给陈易的后背添了几道指甲痕。
这点细微的疼痛于男人来说,就是奖赏。
月落参横,情意缠/绵未断。
陈易抱着宋栀,掌下肌肤光滑细腻,他一边摩挲着她的腰侧,一边意犹未尽地啄吻她的额边鬓发。
宋栀身体僵硬,心跳如雷,脑子里好像装满了熬烂的不见米粒的白粥,浆糊一碗。
可腰侧渐渐越来越重的按压感……她现在头脑不清,但还是能瞬间接收到陈易的意思。
她按住男人的手,“有些累。”
陈易动作一顿,抬手摸了下鼻尖,“后日……明日回门,今晚我不闹你。”
回门?
宋栀胸口震动,呼吸有些不畅。
同时把头更深地埋进了陈易的胸膛里。
然后就感受到男人胸膛的震动,他在笑她。
笑什么。
可比起骂他掐他咬他,比起身体的粘腻不适,宋栀更想理清自己身在何处。
她知道自己一定不在长安城,不在失控颠簸的马车里,也没有以为会有的粉身碎骨的疼痛与沉溺在水面之下的压榨窒息感。
她还好好活着,没有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,哪怕是在陈易的怀里,她也在好好活着。
元朔二十五年春,她随陈易从临清州进京作政务述职,六月中旬考核结束后,陈易被任命为户部郎中,属陕西清吏司,官职为正五品。
临清是直隶州,知州是从五品,从临清知州到户部郎中,别看只升了半个品阶,同样的品阶来说,京官天然就比地方官高了半级,何况还进了户部,这一来一回,算是大升。
这一年,陈易不过三十有二。
三十二岁的陈易儒雅俊美,周身皆是非阅历所不能得的独特魅力,圣人见了直言道:当年果真点错状元,合该叫你做探花郎才是。
圣人有眼,圣人的女儿也不瞎,偶然的一次见面,孀居的升平公主竟对陈易一见钟情。
那一段时间,宋栀出门赴宴,身上总有目光投来,这目光有名字,叫做同情。
升平公主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,而无论哪一位公主,也绝对不可能做妾,她们已经给她定好了结局。
像是阴天的水面,宋栀则是水面下的一条鱼。
渔人会在阴天撒网捕鱼,宋栀知道自己应该潜入深水中,可她要想活着,却必须浮出水面呼吸。
这次的阴天持久稳定,一眼望不到头,让宋栀分不清比起父母离世那次的暴雨倾盆,哪个更让她难捱。
她与陈易的夫妻关系淡薄,几近形容陌路,要不是有一双儿女,日子过不下去半分。
荣华富贵,加官晋爵,皇亲国戚,就连她自己都只恨自己不是个男人。她不觉得陈易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。
理由也正当:迫于权势。
他依旧清清白白。
宋栀煎熬了一个月,直到去南山青云观的前一晚,陈易来到后院。
他对她说,“我不会休妻,公主也不会进我陈家门,你不要多虑。”
阴霾天瞬间放晴,就算只是她头顶的那片水域被照亮,她也想不顾一切地探出水面拼命呼吸。
陈易的怀抱被女子填满,女子的发丝不住地摩擦他的颈间。
清淡多年的栀子花香突然浓郁,从来睿智敏捷的陈大人怔愣在原地,不知如何回应,直到耳边传来女子的啜泣声。
夏衫单薄,很快被泪水浸湿,陈易的拳头松了又紧,紧了又松,过了好一会儿,才回抱住宋栀。
那一夜的二人,好似重回到十多年前夫妻和顺的时光,他们恍然大悟,原来对彼此是这般渴求。
第二天一早,宋栀很羞涩,以致看都不敢看陈易一眼。
往日去青云观,心中遍布愁云,除了两个孩子的身子康健,宋栀别无所求,但这回她还给西南院里的月老庙添了把香油钱,叫两个贴身丫鬟笑红了脸。
变故来得很快,就发生在回程的路上。
马车突然被拦,车夫被杀,来人张狂道:“陈夫人,怪就怪你挡了别人的路。”
车马狂奔,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颠簸出来,很快行到南山北侧的断崖山道,山道下方便是渭水。
车马坠落,马车的布帘翻起,宋栀好像看到了那人腰上的玄铁烫金字的腰牌,金色的“升平”二字刺眼到让她想流泪。
濒死的惊惶与绝望席遍全身,宋栀用力掐着手心,转动了身体,背对着陈易。
其实,她不止挡了升平公主一个人的路。
没有人不想做驸马,她其实一早就知道。

宋栀坐在矮凳上,一手揽着陈宛,姑嫂俩亲亲热热的一起吃完了那颗鸡蛋。
醒得晚,心里还想着事情,人就不觉得肚子饿,可半个鸡蛋进肚后,突然就有了饥饿感,还是很凶猛的那种,咕噜咕噜声震天响。
陈宛小手捂嘴笑,指着锅里,“有山药馒头。”
“这两天娘都做了山药馒头。”王氏厨艺不精,面食倒是做得不错。山药捣成泥混上面粉再撒上一把白糖,加水和成面团分剂子,上火蒸好后白生生的,绵软又清甜。
这种好东西,哪能天天吃。可她这两日,确实是天天吃。
于是宋栀忍不住想,这不会是特意做给她吃的吧。
前世她刚嫁过来时,觉得夫家穷困就算了,菜品还难以下咽,也就能吃两个山药馒头了。
她自怜自艾,并不与陈家人多亲近,现在不过主动出屋和陈宛说了几句话,便知晓了一些她忽略掉的事。
宋栀没去掀锅盖,她有点不好意思,而是转身回到东屋,捧出了个小木盒。
木盒上下两层,每层又分成了两个格子,上层是红枣和剥好的核桃仁,下层是用桃肉和杏肉做的蜜饯。
宋栀一边给陈宛手里塞了块桃脯,问她:“嫂子中午做饭好不好?”
陈宛不答好也不答不好,反而问了句:“您会吗?”
宋栀一听,就知道她那婆母肯定没少在背后说她闲话。惫懒娇气什么的,不用猜都知道。
“何止是会,给你炖鸡吃。”宋栀生气,她不会,婆母难道会不成?一瓮咸菜都能腌到发苦。
也不光是为争一口气让婆母刮目相看什么的。
她自己也有些馋了,而且还有些心虚,一锅鸡抵山药馒头,她才不想欠下什么。
想好就干。
新妇不好独自出门,宋栀在陈宛耳边说了两句。小姑娘一溜烟儿跑出家,没一会儿就领了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进来。
女孩儿姓吴,父母双亡,和哥哥逃荒到了上河村。到此未满五年,还分不了田地,主要靠着吴家小子进城做工和打猎换钱为生。
家养的母鸡自然最好,可才过了年,整个村里也不会有一只不下蛋的母鸡。
宋栀也是碰碰运气。
听了宋栀的意思,吴家小妹眼睛锃亮,“我去追我哥哥!”
过了能有两刻钟,吴家小妹背着个背篓进院,陈宛机灵,赶紧把人推进屋里,门也关了个严严实实。
“鸡腿,不给石头他们。”石头是二房的小儿子。
宋栀笑出了声,吴家小妹也抿起嘴。
宋栀和陈宛往竹篓里看,两只比男人巴掌大些的收拾干净的野鸡,还有五颗青灰色的蛋。
吴家小妹很腼腆,小声说:“哥哥说野鸡卖给您省了脚力,野鸡蛋是送给您的。”
倒是懂事,还鸡毛肚肠收拾干净了,不然她真不知如何下手。
宋栀笑了下,数给吴家小妹四十个铜板的同时还塞给她一把红枣和蜜饯。
吴家小妹推辞,宋栀又说:“还麻烦你带着小碗儿去村尾买块豆腐,家里还有几把咸菜。”
野鸡不好熟,爆炒味道大不说她也不太会,不如炖汤,一下午的时间,小火慢慢煨着,晚上关门喝汤吃肉。
中午的话,后院韭菜才割过一茬,也还算鲜嫩,和用猪油摊的鸡蛋一起炒;芥菜咸菜咸的发苦,用水冲一冲泡一泡和豆腐一起煨也是正好。
这么快就想出菜色,宋栀都被自己小惊了下,随即就笑了出来。
自知道她要嫁到乡下,母亲一边叹息一边对她进行紧急教学,从点燃灶眼到简单的烹炒,要想美味复杂不可能,总能摆上几道菜上桌就是了,就这样,母亲也担心她做不来灶间的活计。
现在这般,母亲应该能放心了。
还有父亲,重活一世,她一定要救下父亲,保住宋家家财。
火苗渐大,窜出火舌,烤得脸发热发红。
宋栀往锅里添了瓢水,刷干净锅后,放猪油,倒入打散的蛋液。
两个菜弄好后放到锅里隔水温着,就叫陈宛搬出来两个小凳放在檐下。
四月的天,外面比屋里头暖和多了。
王氏从田里回来赶回家做饭时,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。
阳光下头,一个红衣美人手里拿着绣棚,一个绿衣女童则在旁边坐得端正。红衣美人绣几针停一停和女童说话,女童的小脑袋则离绣棚越来越近。
做了祖母的女人也是女人,这样美好的场景让王氏不禁咧开嘴。
可霸道的菜饭香味,一闻就知道得放了整整一勺猪油炒菜!
她急急往前走几步又停下,可是味道真香,吭哧干了一上午地里活,本就又累又饿,这可把她的馋虫都勾了出来。
这下好了,别说骂儿媳妇不懂持家,便是冲着她板起脸都有点困难。
不用动手就有得吃,还说什么挑什么?
“娘!”陈宛跑了几步,抱住王氏大腿。
王氏接住陈宛,低头看了眼便抬头看向起身向她行礼的儿媳妇。
乡下人不讲究行礼这些,好看赖看却是能分得出来。王氏觉得她儿媳妇和她行礼的模样,像极了小儿子中了秀才后,给自己磕头行大礼的模样。
实在是说不出的好看。
这念头冒出来的同时,没顾上说话,王氏又刷地低头看陈宛。
她就觉得刚刚被什么晃了眼!
这下看清了,原来是两朵黄金丁香戴在她小女儿的耳朵上,闪闪发光。
陈宛太小了,只懂吃喝不识金银,显然没把这个放在心上。
她又抬头看宋栀,见她神色自若,得,这小儿媳更不会把这点东西放在眼里了。
穿新衣戴首饰的小女孩儿也实在好看的紧。
王氏叹气,往水缸边走了过去。
宋栀一直在观察王氏的神态动作,挑了下眉。
不早起侍奉婆母的事,就这么过了?前世可念叨了她一辈子。
王氏不冲她来,她也愿意暂时做个好儿媳妇。宋栀快走两步,拿起葫芦瓢舀了水。
王氏顿了下,还是把手伸到了葫芦瓢下头。细小的水流缓缓浇到手上,混着泥溅到地上,有泥点子蹦到她的裤腿上。
新媳妇穿得可是新衣裳。想到这,王氏赶紧把胳膊往前伸了伸。
“怎么给小碗儿这么贵重的首饰。”她还是没忍住。
宋栀回道:“我喜欢小碗儿。”
然后呢?
没了?
王氏没等到下一句。
她动动嘴,说:“知道你有嫁妆,手指缝也不能这么松。”喜欢谁就给谁金子,这叫什么道理?
“小碗儿是妹妹。”又不是外人。
......那倒也是。
但这是金子啊,哪怕只有那么一小点点,也是金子啊。
王氏没再说话。
她说啥,别说宋家财大气粗,一个县太爷给说媒的儿媳妇,她还能管住不成?
总归是没像昨天似的睡到晌午,家里一应不管的,至少今天还给做了饭。
儿媳妇嘛,一日好过一日就行,就说大房二房那两个,相处了十年八载的,不也还是作妖闹分家?
哼,她们回家可吃不上现成的饭。王氏心情突然好了起来。
不多时,陈家人尽数归家。
王氏靠在门边冲陈老汉和陈易喊:“阿栀给做了晌午饭,这下你们爷俩儿可有口福了!”
“有人给做饭就是好,我也是享了儿媳妇的福!”这句话特大声,指向性特明显。
陈家大嫂赶紧进了屋,陈家二嫂的脸黑得像铁锹头。
隔壁刘家大娘是个爱凑热闹的好心人,大声捧了一句:“你可真有福气啊!”
王氏神清气爽,年前分家的郁气终于去了干净。

正午时分,日光正盛,一阵风吹来,支起一半的窗户合上,发出噼啪一声。
一块鸭腿肉把陈宛的腮帮子撑的鼓起,她眼疾手快,抓起翡翠拆好的另一块儿鸭腿肉塞进翡翠的嘴里,见翡翠瞪大了眼睛,便做坏事得逞了一般笑了出来。
宋母眼睛一眨不眨,定定看着女儿,突然打了个冷颤。
“阿栀......你怎么知道?”宋母当下不安地四处看了看,见屋里只有她们四个加上吴妈妈,才轻声问了句。
“娘,二叔没有放弃过让爹过继他的小儿子,不是吗?”宋栀反问,明明语气平静,却让宋母听出了些难过来。
宋母把宋栀当成心肝护着,自认为把这些晦气都隔绝在女儿的成长之外,当下便动了气:“有人在你身边嚼舌根?是你二婶?”
是仆役?
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就被宋母甩开。
宋家不过三个主子,她管家二十余年,自信旁人插不进来一根针。只有哪些自诩长辈的,才有可能在女儿面前说是非嚼舌根。
宋栀眼神闪了闪,没否认。
她那位二婶向氏不得夫君喜爱,厌恶二叔小儿子的姨娘。不,二十年的冷心冷遇下来,她厌恶二叔的一切,连带着宋栀。
她看到宋栀只会皱一下眉,转身就走。
宋栀这副样子落在宋母眼中就是默认,当即就站起身,要去找向氏算账。
宋栀忙把母亲按下,“您坐下,和二婶有什么关系?她连大哥都不上心,哪有心思和我说这些?”
手掌贴着母亲的胸脯往下捋给她顺气,宋栀道:“您呀,就是气性大......”
母女俩头凑在一起,又说了几句,见陈宛吃饱了,宋母算了下时间吩咐翡翠:“叫李家小子把马车套上,我和你小姐巡铺子去。”
转头又和吴妈妈说:“你去叫厨房把羊宰了分了,陈家人多,给你小姐带上有脊骨的那半。厨房里还有什么现成的,装个食盒,让阿栀给女婿带过去。”
宋母不赞同地看宋栀:“你呀,去看女婿还什么都不带!”
宋栀想要辩驳一下,说是婆母不让她带的。陈易早和家里说过,县学里吃食不错,不用家里操心。
却发现自己母亲根本没有听她说话的意思,转头就和吴妈妈继续交代让珊瑚把炖羊肉的配料香料也一起带上,同时还说了句:“你家小姐啥也不会,难不成清水煮羊端上桌?做人家儿媳妇的,不露两手丢人不。”
这个场景好熟悉,像极了陈易离家前婆母的行为。
你听不听改不改的不重要,我这个做娘的反正是要说的。
因在宋家待的时间有些久,宋栀本准备只去看看陈易,再带陈宛随便逛逛买些东西回去,就走了。这会儿听着母亲安排,也不自己想了,大可以做个木偶,任由母亲提线。
宋母转过头看到女儿晃着腿,喝口清茶后眼睛一眯嘴角一挑的修然闲适模样,不由分说拍了下她肩膀,“还坐着!快点起来!错过了女婿午休没见着他,我看你怎么和你婆母交代!”
那就当作无事发生呗。
马车转过一条街,就是县学。直线距离近得很,绕着走一圈却要走上一刻钟。
午休时间的县学有学子进出,宋母下了马车后抓住一个瞧着面善的,请他把陈易叫了出来。
陈易平常不苟言笑,给人冷淡的印象,但近半年相处下来,都知道陈易实际是乐于助人的,别人向他请教必定知无不言。
是以这位廖姓学生一听是陈易的妻子来看望,很友好地应承了下来。
等陈易的时候,宋母对宋栀说:“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女婿人缘不错,瞧见了吗?”
陈易用过午饭后正在屋舍内的桌前正坐温书,陶望清则躺在床榻上假寐,美其名曰休养生息。
“陈易兄,你娘子在县学门口,还有一位大婶,应是你的岳母。”
陈易慢慢抬头,盯着廖生看,直叫他以为是不是打扰到陈易温书。
“什么?”陈易问了下,想确定一下廖生刚刚说得话是真是假。
廖生这时才看清楚,原来陈易是不可置信。虽是不可置信,实际上眼神已经开始飘,想来心已经飞到了县学门口。
才成亲,能理解,廖生笑着又重复了一遍,眼瞧着陈易脸上带着控制不住的欣喜。
不等他说完,便听到一声“多谢廖兄”,陈易站起身的同时就迈出了一只脚,可见急迫。
陈易音量有些大,惊醒了半睡半醒的陶望清,只见陶望清一个鲤鱼打挺,一双眼瞪得老大:“陈易娘子?弟妹来了?”也不等廖生回答,下榻穿鞋一气呵成,风风火火跟着陈易出去了。
独留廖生失笑,陶望清是出了名的爱凑热闹,有如此举止是寻常。
让他意外的是陈易的表现。
这还是那个沉稳的、喜怒不形于色的陈易?
说起来,陈易娶了一位富户家女儿这件事,在县学的学生中引起了一些闲话。
陈易不是银子,也不主动与人结交,有些人背地里说他眼高于顶假清高。娶了商户女简直就是做实了那些人口中的假清高。
不过是嫉妒。
廖生和妻子青梅竹马,感情甚笃,看出了陈易对宋家小姐是真喜欢。
才子佳人两情相悦的故事总能戳人心肠,尤其能戳书生的心肠,廖生看了眼陶望清遗留在床榻上的折扇,觉得折扇是个好东西。
陈易脚步不停,脑子里才塞进去的诗句书文被宋栀占满。
他不是傻瓜,感觉出了宋栀对自己并不温柔热情,相对的,对他娘和小妹却柔顺温和。
可是他也想了,如果自己的小妻子不中意于他,为何要对他的家人那么好呢?她在他面前不掩饰真性情,其实也是对他展露心迹的体现。
而且,他确实俊俏。
说不在意外表是胡说,不知道自己好看更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言。陈易原本是不以此为荣的,但知道自己有娶宋栀的可能时,却庆幸自己有一张讨人喜欢的脸。他当然知道人与人的审美情/趣各不相同,但无论如何,他的这张脸绝不会讨人厌就是了。
宋栀漂亮可人,还好他能堪堪与之相配,不至辱没她。
他还有进取心,聪慧过人,他也心地善良、为人正直。这些美好品质并非自夸,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。
陈易数不清自己在心中细数过多少遍以上的优点了,再一次得出“她心悦我也是正常”的结论。
殊不知,二人之间隔着前世种种。
他脚步越来越快,陶望清鞋没穿好,跟在后面有些吃力,嘟囔着:“要飞了似的。”

西屋渐渐安静下来,东屋里头陈老汉和王氏在低语。
陈宛睡得香,冒了一脑门汗,王氏给她抹干净汗后又用手背去碰她红扑扑的脸蛋儿。
还是没忍住把小女儿耳朵上的两粒金丁香摘下来。
看王氏把它们放在帕子里包了又包,陈老汉笑话她:“就知道你不能让小碗儿那么戴着。”
王氏不觉得被笑话,“你这老鬼吃了顿好饭就骨头沉了是不?小碗儿多大点,还能把金子戴耳朵上?”
太招眼了,就跟前两天她那三儿媳妇头顶上的金步摇。
我的乖乖哦,一晃一晃的,比天公老爷都刺眼!
提起这个,王氏小声说:“老三媳妇也挺懂事。这不今天就没戴?才嫁人,戴两天新鲜,也正常。”
她不知道宋栀今天戴的桃花粉玉簪更值钱,陈老汉也不知道。
“老三媳妇出手就是鸡蛋金子,晚上还有野鸡汤,我看你这老太婆是被哄住了。”陈老汉并非挑拨婆媳俩,就是觉得自家老婆子真能变脸。
田里干活时还憋了一肚子气,耕牛一样埋头苦干,干得比他都快。这才过了几个时辰,都开始给老三媳妇圆了。
“哼,你知道我不是。”王氏没再多说,把装了金丁香的帕子塞进箱柜底下,就要睡了。
但没睡着。
“儿媳妇手艺不错。”
陈老汉害怕自己老婆子找事,提问:老娘做的菜难吃是吧?于是保持沉默。
“老头子?”
陈老汉迷迷糊糊:“嗯?”
“下午我不去地里了,明天儿媳妇回门,得备些礼。”
午觉醒来,东屋门窗紧闭,王氏在炕上扒拉家里的铜钱袋子。
分家后,明面上分得十二两银子,他们老两口也攒了一两半的私房银子,一共就是十三两半。
十三两半的银子,还有一间房,要不是老三读书,这日子其实挺好过。就在她开始为将来发愁的时候,老三年后中了秀才,又被选为了叫什么廪膳生员的。
什么生她不懂,就知道是老三念书好,知道有钱有粮食拿,一个月有两钱银子加上半石的米。
才有点笑模样呢,老三就带回来一个说不清是好是坏的消息。
娶妻肯定是好的,就是这妻竟是县城里宋员外家的独生女儿。宋员外她知道,农闲时挑菜去县城里走街串巷,县衙边上的一处宅院就是宋家。
但王氏第一个反应是愧疚。
老三快十九了,老大老/二这个年龄的时候,孩子都在媳妇肚子里了,到他这却是连个媳妇的影子都没有。
王氏可不记得小儿子多花的学费纸笔钱。
读书明理,当初每个儿子都送去前山村老秀才那里读了几天书,偏只小儿子被留了下来。
儿子是读书的料,做父母的还能不理会?哪个乡下老妇不想做宰相娘?老/二媳妇不也是为着这个闹腾?
至于这桩婚事,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懂,明知在聘礼上会有些为难家里还开了口,那就是真喜欢真想娶。
县令夫人做媒人,王氏也没有士农工商的弯弯绕绕——吃饱肚子才几个年头,还瞧不起富贵商户?而且正如儿子所说,将来若真有考取举人功名那一天,有个有钱的老泰山,也不必为了赶考的盘缠银子给旁的地主豪绅多好得脸色。
她听说过,邻县头些年出了个举人老爷,中举的好消息传到家门的同时,三五个富贵员外就带着银两田地和貌美丫鬟登了门。
当时让多少人羡慕啊,一传十十传百的,结果没过上两年呢,那举人身上的功名竟被撸了干净。似乎是为着他身上挂着太多地主的田地,能免税赋,让朝廷收不上来钱了。
当时她就想了,商人多精怪,还能白给你银子不成。
可老泰山会。
宋员外家人口简单,本人名声也不错。
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。
王氏节俭到抠搜,在大事上却绝不含糊,第二天就回娘家把三两银子的欠账要了,手头上就有十六两银子。
十两银子做聘礼,算是图个十全十美;三两银子办个有三个大荤的酒席,儿子中秀才多长脸的事。娶妻立业,双喜临门值得把肥鸡鲤鱼和肘子都摆上桌。
二两银子给全家老小都做身细布衣裳,半两银子置办些新的瓷碗筷子。
王氏又算了一遍算过无数遍的账,再次确定手头上确实就剩了不到二两银的散钱。
老大和老/二的媳妇都是前后村的,家里过得不如陈家,二两银子的聘礼是半文没带回来不说,嫁妆不过一身新衣裳和两条薄被。凡事都讲究礼尚往来,说是回门礼,叫俩儿子切上两斤猪肉带回去添个菜都算礼重,老三媳妇这边,还真让王氏有些头疼。
八抬装得满登登的嫁妆,雕花木床都是娘家送过来的,为了全陈家脸面,只说是儿媳妇认床。更别提还有现银二十两。
这是明面上的,背地里肯定给了更多。
不是她算计惦记。
她可是秀才娘,自有点傲气在身上,才不会见天儿想着怎么搜刮儿媳妇的嫁妆。
将心比心,假说她要是有那么大一份家财,等小碗儿出嫁那天,非得陪上自己半数私房。这还是因为小碗儿不是独女,否则全家不还都是她的?
一家人分不清,再说不用儿媳嫁妆,天长日久下来,肯定是他们占便宜。等儿媳妇生了孩子,更不用说了。
便是眼前的,今天午饭后她给了小儿媳妇五十文,也被退回来十文,儿媳妇只收了野鸡的钱。
唉,穷就是穷。
王氏琢磨来琢磨去,把钱袋子收起来,出了屋。嘱咐了几句陈宛不要乱跑,就拎着背篓,往山里去了。